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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旅游日×城事寻踪 | 西泠访古·白居易和苏轼跨越数百年的西湖神交
人生如逆旅,我亦是行人。
——苏轼
现西湖为天下所知的三条长堤中,白堤和苏堤尤为著名。前者为纪念唐朝杭州刺史白居易,后者为纪念宋朝杭州知州苏轼。二人均在中国文学史上取得巨大成就,又都曾在杭州任父母官,境遇和经历颇有相似之处。
白居易在杭为官时,疏浚西湖,修复先人李泌所筑六井方便百姓饮水,筑堤蓄西湖水并调节水量灌溉下游大片农田,同时作《钱塘湖石记》一文记录西湖蓄水灌溉情况以叮嘱后人。
其在杭数年,沉醉于西湖景色,常去孤山,并留下多篇诗文,最著名的当属《钱塘湖春行》。诗中所提“孤山寺”位于孤山南麓,原址应位于现孤山西泠印社西边,包括西泠印社山脚部分用地。孤山寺历史上倾塌重建数次,几度易名,其中,北宋时更名的“广化寺”流传久远,查看杭州古旧地图,直到建国以后,“广化寺”仍存于孤山。

△ 1955年《杭州西湖图》局部,标红部分为广化寺(古又名“孤山寺”),引自杭州档案馆编《杭州古旧地图集》。
白居易喜爱佛学,曾在孤山寺内建竹阁,自己也常于此处活动,见其诗文《宿竹阁》:
晚坐松檐下,宵眠竹阁间。
清虚当服药,幽独抵归山。
巧未能胜拙,忙应不及闲。
无劳别修道,即此是玄关。
后人感念白居易为杭州做出的巨大贡献,便于竹阁中置其肖像纪念。不过,时人并没有以白堤纪念白居易,当时的白堤是《钱塘湖春行》中所提的“绿杨阴里白沙堤”,并不是现在人们称道的“白公堤”。根据清代《西湖志纂》所记,白居易当年所筑“白公隄在钱塘门北,由石函桥北至余杭门”,按照现今的地理位置,也就是说白公堤在保俶路口附近向北沿至武林门。但多部史料记载该堤坝的位置并不统一,尽管如此,可以肯定的是,白堤于白居易来杭任官前便已存在。
翻看宋至明代期间部分史料,诸如宋代《武林旧事》和明代《西湖游览志》,西湖三堤还无“白堤”一说,而现在的白堤在当时的书中被称为“孤山路”。清代有学者著书考证称:“白公所筑(堤坝)与白沙隄不相涉,今石函桥外(白公)隄迹犹存,而白公之名竟泯”,也就是说,至少在清朝,杭人已经将白沙堤当做白居易所筑之“白公堤”。
尽管白居易当年修建的堤坝现已不复存在,但杭人感念先人的心并没有变化,这就像是时间专门给大家开的一个玩笑,用西湖之上一个美丽的错误承载一段妙趣横生的历史。

△ 丰子恺画中的白堤。图片来源:西泠印社拍卖有限公司官网。
时光流转。
数百年后,未想杭州两次迎来北宋文坛巨匠苏轼。苏轼非常欣赏白居易的生活方式和品质为人,一说苏轼自号“东坡”便是取自白居易诗文(可参见白居易诗文《东坡种花》)。苏轼担任杭州通判期间,同白居易一样为杭人疏通六井以方便生活。
同时期,苏轼也常去孤山。来杭前,经苏轼的恩师欧阳修介绍,苏轼知道了欧阳修的故友僧人惠勤,加之苏轼亦爱佛学,此后便经常去孤山拜访他,并留有诗文“孤山孤绝谁肯庐?道人有道山不孤”。
既来孤山,又如何不注意到竹阁?或是远离家乡故友,亦或是生出同病相怜之感,苏轼写了一首名为《竹阁》的诗:
海山兜率两茫然,古寺无人竹满轩。
白鹤不留归后语,苍龙犹是种时孙。
两丛恰似萧郎笔,十亩空怀渭上村。
欲把新诗问遗像,病维摩诘更无言。
该诗处处化白居易诗文入联或写白居易遗事,最后面对阁中白居易“遗像”,苏轼感慨自己无法见其人,只能以新诗叩问,其遗像也正如维摩诘(佛教居士)一样默然无语。苏轼以维摩诘喻白居易,亦是在喻自己,字里行间能感受到一种无人可说的无奈和孤独。

△竹阁,现存于孤山西泠印社内,该阁非唐朝遗迹,为清朝时重建。
元祐四年(公元1089年),苏轼又被调任杭州知州,这是苏轼第二次来杭。期间,他同白居易一样冲破重重阻力开始疏浚西湖,并利用挖出的大量淤泥堆积修建了一条贯通西湖南北岸的长堤,留缺口连接水域,并以六桥相连。这六桥由北向南分别为跨虹桥、东浦桥、压堤桥、望山桥、锁澜桥、映波桥,构成古钱塘十景之一的“六桥烟柳”。后人为感念苏轼治理西湖之功绩,便称此堤为“苏公堤”。
因同白居易一样曾遭遇贬黜,又都曾在杭州任官,苏轼二次来杭后曾作文“出处依稀似乐天”(白居易字乐天),认为自己除才名远比不上白居易外,经历大体跟白居易相似。
两位各自时代的文学巨擘似在杭州、在西湖、在孤山、在竹阁完成了一场跨越数百年的神交。历史就是这么别有生趣,如今竹阁仍在,白堤苏堤齐名跨于西湖之上,仿佛在回应苏轼当年的那句“出处依稀似乐天”。

△ 陈树人画作《苏堤春晓》。图片来源:西泠印社拍卖有限公司官网。
供稿:办公室(法务内审部) 孙蕾蕾
编辑:张鹤立
